如果没有IS组织的炫耀,或许“格鲁乌”还一直未进入国际视野,“格鲁乌”在叙利亚战场的行动,为俄罗斯空海军确认打击目标,立下了汗马功劳,没有前沿准确的情报,图160战略轰炸机的Kh555巡航导弹打得再远也没有用,更何况俄军战机投放更多的是精度更差的非精确制导弹药,这些目标点的标定都需要“格鲁乌”们在目标附近的侦察与记录。严格的训练与精良的装备结合,促成了“格鲁乌”在叙利亚一战成名。
“格鲁乌”是谁?他们能做什么?本期专题试图为你揭开这支部队的神秘面纱。
“格鲁乌”,是俄语“情报总局”的首字母缩写ГРУ(拉丁转写为GRU)的音译,它指的是苏联与俄罗斯联邦的军事情报机构——军队总参谋部情报总局。在苏联解体前,这个部门一直处于保密状态。
很显然,今天它依然在叙利亚冲突中扮演着隐秘而关键的角色。
27岁的费奥多·朱拉夫列夫(Fyodor Zhuravlyov)已经死了四个月了,可究竟在哪死的,一直是个谜。直到二十天前,俄罗斯总统普京在全国人民面前,念到了他妻子的名字。
2016年3月17日,克里姆林宫为俄罗斯在叙利亚作战后回国的部队举行了一场授勋嘉奖仪式,普京为包括俄军空天军、炮兵、导弹部队和无人机部队的17名军人颁奖。一位叫尤利娅·朱拉夫列夫(Yulia Zhuravlyova)(俄罗斯的姓有男女之分,女性会在单词末尾加上字母“a”)的寡妇出现在宾客名单中,并被普京念及。费奥多的朋友随后告诉媒体,他在这场典礼的电视转播中,看到了费奥多遗孀的身影。
这从侧面证明,俄罗斯在叙利亚军事行动五个半月以来,已有五名士兵阵亡。在费奥多之前,四名在叙利亚牺牲的士兵都得到了俄罗斯官方公布。唯独费奥多之死的详情,一直被官方掩埋。
民间和媒体猜测,这和费奥多隶属于俄罗斯总参谋部情报总局“格鲁乌”(GRU)特种部队有关。在2015年11月24日的葬礼上,费奥多的指挥官告诉路透社记者,死者在一场位于俄罗斯北高加索地区(达吉斯坦)的反恐行动中牺牲。但是并没有任何记录显示那次反恐行动有安全部队人员死亡。
2016年1月3日,“格鲁乌”的局长谢尔贡(Igor Sergun)突然去世,死因不明。蹊跷的是,据英国《金融时报》引述两名知情人士的消息称,谢尔贡上将在死前曾前往叙利亚执行“秘密任务”——转告叙利亚总统阿萨德,克里姆林宫认为其该辞职下台。阿萨德愤怒拒绝,随后便传来谢尔贡的死讯。
士兵和上将之死,将一个在俄罗斯比克格勃要隐秘得多的情报组织部门——“格鲁乌”逐渐逼出水面。一位“格鲁乌”叛逃者说,“格鲁乌”一直是苏联所有情报机构中最机密的一个。很显然,今天它依然在叙利亚冲突中扮演着隐秘而关键的角色。
墓碑上的秘密
就在普京为叙利亚作战归来的军官授勋当天,恐怖组织“伊斯兰国”在社交网络上公布了一组照片,声称这些属于他们在叙利亚一场战斗中杀害的五名俄军特种兵。
其中一张照片上,是一面黑底方旗,正中图案是一只黑蝙蝠,对,这就是“格鲁乌”的臂章,和DC漫画中的蝙蝠侠标志几乎一模一样。
尽管五名士兵都属于俄罗斯特种部队的说法有待商榷,但若不是这两件事的发生,他的名字在社交网络上,等于一片空白,他也极有可能就此被世人忘记。
当知道费奥多的死讯时,在费奥多的家乡,所有人都认为他死在了叙利亚。当地记者随后介入,得到令人匪夷所思的结果——当地人开始改口,声称费奥多是在达吉斯坦被杀而非叙利亚。他的亲戚也开始否认过去的言论,还说费奥多只是一名普通的伞兵。
在一个名叫“Conflict Intelligence Team”(简称CITeam)的组织自发对费奥多死亡进行了调查之后,冰山的一角才开始浮现。
费奥多的家乡——俄罗斯西部一个名叫Paltso的村庄,这是一个非常小的村子,地图上看不到它的痕迹,人口仅958人。“CITeam”团队成员抵达Paltso,沿着村里一条散落松枝和花朵的村道,在村庄外的一片树林里,他们最终找到了费奥多的墓。
墓志铭上用阿拉伯数字写着:生于1988年9月11日,卒于2015年11月19日,这让葬礼上指挥官的谎言不攻自破。因为北高加索达吉斯坦反恐行动开始的时候,费奥多已经死了3天。
墓碑上的费奥多着一身军装,肩章显示,他是一名上尉。而他的衣领上则有伞兵的标识。但“CITeam”认为,这和费奥多在特种部队中服役并不矛盾。调查人员想起,2015年5月在调查“格鲁乌”第16特种作战旅阵亡士兵安东(Anton Saveliev)时,他也穿着同样的军服。且公开图片资料显示,代号92154部队的特种作战人员和费奥多与安东的衣服一样:清一色的伞兵标识和蓝色条纹衫。
92154部队位于莫斯科州的索尔涅奇诺戈尔斯克市,这座设立于1938年的城市坐落在莫斯科西北65公里的谢涅日湖畔。信源显示,费奥多的妻子就居住在这里。
在网上,很多与92154部队相关的链接对它的描述是:“一支‘格鲁乌’特种部队”和“谢涅日特种作战中心基地”。
2015年11月13日,英国皇家联合服务研究所学者Igor Sutyagin发文,详细披露了俄罗斯派往叙利亚的部队清单。在这份清单中,包含一支来自谢涅日特种作战中心的狙击手队伍,人数不详。
扮演关键角色的“格鲁乌”
又是神秘的“格鲁乌”。
这已经不是俄罗斯第一次极力隐瞒“格鲁乌”特种兵海外作战的事实了。
当2015年6月,“CITeam”同“格鲁乌”第16独立旅中牺牲的特种兵家属对话时,他们和费奥多的亲友一样,也说自己的孩子是在北高加索地区的反恐行动中牺牲,而不是东乌克兰。
至今死因不明的“格鲁乌”局长谢尔贡,被认为是俄罗斯介入克里米亚和东乌克兰战事的军事行动操盘手。
俄罗斯方面虽否认俄军常规部队直接参与乌克兰国内冲突,但2015年末普京的一段话却可能显示了“格鲁乌”在东乌克兰的真实存在——普京指出,俄罗斯或许“有一些”在乌克兰实施某些“军事范畴”任务的特种行动人员。西方人士因此分析,自2014年3月俄罗斯对克里米亚占领,到乌克兰东部亲俄反对派的冲突中,“格鲁乌”都扮演了关键角色。
而在叙利亚,俄罗斯颇高的军事行动效率,被归功于谢尔贡的管理能力。尤其是在挖出土耳其与“伊斯兰国”间的供油渠道这件事上,谢尔贡领导的“格鲁乌”功不可没。而谢尔贡本人,直到蹊跷的死去,他的名字依然还列于美国和欧盟的制裁名单中。
或许是因为费奥多的“格鲁乌”特种部队士兵身份,使俄罗斯官方对他的死亡真相一度保持沉默。毕竟在过去的几个月中,俄罗斯说其在叙利亚的军事行动仅限于空袭、培训和指导叙利亚军队、保护俄罗斯在叙利亚的两处军事基地,以及搜救坠毁的飞机,从未承认其特种部队在叙利亚进行战斗任务。
直到2016年3月24日,在接受俄罗斯国家媒体Rossiyskaya Gazeta daily采访时,俄罗斯在叙利亚最高军事指挥官亚历山大(Alexander Dvornikov)坦言,俄罗斯确实有向叙利亚派驻特种作战人员——主要目标为俄罗斯的轰炸机寻找摧毁目标,以及支援俄罗斯在叙利亚的其他军事行动。
据可靠资料考证,“格鲁乌”特种部队始建于1950年代。最早源于朱可夫元帅向苏共中央政治局提议,在边防军区建立特种情报颠覆部队,一旦发生战争或战前危机,该部队可以潜入敌后进行破坏活动。
1950年10月24日,苏联国防部长华西列夫斯基元帅命令:诸兵种合成集团军、机械化集团军和各大军区,必须组建一个120人的独立特种兵连,由“格鲁乌”管辖,兵力有5500人。
成立初期,“格鲁乌”特种部队的服装千奇百怪,起初着摩托化步兵服装,后着飞行员和通信兵服装,最后才正式改穿特种兵服装。2010年,俄罗斯政府将“格鲁乌”所属的特种部队交给俄罗斯陆军指挥,而到2013年,俄罗斯陆军指挥的特种部队再次被移交给“格鲁乌”。
目前,“格鲁乌”共有24个训练有素的特种突击旅,人数总计约3万人,主要基地设在俄罗斯梁赞州的丘奇科沃市。这支特种部队通常为5到10人一个小组,可以自主行动好几天。组成人员是一群经过特殊生理和心理训练的士兵,特别强调掌握武器使用、无线电通讯技术和熟悉敌人领土。
本质上,“格鲁乌”特种作战部队,任务是搜索、发现和摧毁,他们不是为了拯救人质,而是摧毁敌人的指挥所,从物理上消灭敌人的军事和政治领导人。
“格鲁乌”特种部队历史上最有名的行动之一,是和成立于1974年的阿尔法特种部队一起击毙了阿富汗总统阿明。
1979年,一支由乌兹别克人和塔吉克人组成的特种部队在土库曼军区成立,由“格鲁乌”管辖,他们精通阿富汗语言。是年8月,这支部队就被派往阿富汗,同“阿尔法”一起攻打阿富汗总统阿明的总统府。整个行动中,“格鲁乌”损失191人,消灭敌方5000多人,缴获一个师的装备。
更确切地说,“格鲁乌”的特种部队是一支“破坏”部队。与俄罗斯的阿尔法特种部队、信号旗特种部队分工有明显的不同。1991年苏联解体后,阿尔法特种部队和信号旗特种部队被纳入联邦安全局管辖,成为专职解救人质与处理应急事件的准军事化特种部队。
也因此,“格鲁乌”特种部队挑选军人的标准也倾向于考察各类进攻性技能,包括:单独炸毁列车、导弹发射井,几分钟内在敌方燃料库布好地雷,能制作炸药、跳伞、徒手搏斗、招募间谍和在极端艰苦的条件下生存。
与克格勃的纠葛
一位叛逃者曾说,“格鲁乌”是“苏联所有情报机构中最机密的一个”。
1996年4月21日晚,车臣南部,两架苏-27战斗机突然盘旋在一个名叫“格希丘”的小村庄上空,投下两枚导弹,几分钟后,正在村外用移动电话给部下交代任务的车臣头目杜达耶夫当场毙命。
直到几年后,人们才得知,为战斗机提供精确打击制导的人员,属于一个名叫“格鲁乌”的军情部门。
“格鲁乌”,是俄语“情报总局”的首字母缩写ГРУ(拉丁转写为GRU)的音译,它指的是苏联与俄罗斯联邦的军事情报机构——军队总参谋部情报总局。在苏联解体前,这个部门一直处于保密状态,直到近年才开始渐渐被大众所了解。
说到俄罗斯和情报,大家首先想到的必然是克格勃,比隶属于军方管制的“格鲁乌”要低调隐秘许多。而追本溯源,这两个机构有着扯不断的纠葛。
克格勃的前身叫“契卡”。而“格鲁乌”的前身,则是“共和国野战参谋登记处”。这个属于总参谋部的军事情报最高领导机关于1918年10月21日成立。有趣在于,其一把手由“契卡”派人担任。只因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军队情报部门的首脑必须从秘密警察的高级官员中选派。
两年后,错误的情报导致进攻波兰的战斗失利。列宁决定重新整顿情报工作,新上任的部长扬·卡尔洛维奇·别尔津组建了情报局,取代“共和国野战参谋登记处”。后来这个机构先后更名为红军参谋本部第二局和总参谋部情报部。
在克格勃开始崛起并壮大的1954年及其后三十余年间,“格鲁乌”逐渐受控于克格勃,直到1987年底,军人出身的科里沃斯耶夫少将走马上任“格鲁乌”,很快使它摆脱克格勃的控制。
到1991年苏联解体时,克格勃被分解为几个部门,“格鲁乌”却未受影响,完整地保存了下来。
今天,“格鲁乌”“一把手”作为国防部长的助手,可间接地参加重大问题的决策工作。每天早晨,俄国防部长的办公桌上都会整齐地摆放着一沓“格鲁乌”军官们从世界各地发回的地区形势分析报告,特别重要的将被直接送抵克里姆林宫。
日前突然暴毙的“格鲁乌”局长兼俄军副总参谋长谢尔贡,被视为普京政府不可或缺的一员大将,他的意外死亡,令一些人开始担忧俄罗斯未来在叙军事行动。
像影子一样行动
“格鲁乌”的历史,可谓几经沉浮。它的发展,基本随着国内政坛和国际局势变化而消长。世界的动乱,反而成了“格鲁乌”的营养剂。
1937-1938年苏联“大清洗”,“格鲁乌”几乎陷于瘫痪。好在大批在国外工作的“格鲁乌”情报人员幸存下来,为二战后“格鲁乌”重振旗鼓储备了人力基础。
二战时期可谓“格鲁乌”的黄金年代。在新任部长菲利普·戈利科夫的治下,源源不断的情报从世界各地传回莫斯科“格鲁乌”总部。它所编织的情报网被世界情报界视为样板——欧洲特雷帕尔情报网几乎包揽了整个二战期间有关德国、意大利政治、军事动态、数据和政策的出口,曾准确提供德军即将入侵苏联的情报,遗憾的是斯大林并没有采信。活跃于德国的“红色乐队”情报网成功渗透进德军高层,以至于大部分情报在柏林有关总部知道后不及24小时,莫斯科就能收到。
还有位于美国的阿姆托格公司主要搜集军工科学情报,协助发展苏联国防工业。
二战一结束,“格鲁乌”又消沉下去,直到冷战将它唤醒。朱可夫元帅功不可没,1953年,他使俄罗斯总参情报部完全从属于军队的一个部门,俄罗斯情报的半壁江山几乎都盘踞在“格鲁乌”脚下。
苏联解体后,“格鲁乌”特种部队成为俄罗斯军队对外作战的主力之一和情报的主要来源。俄罗斯总统因此称赞“格鲁乌”是名副其实的“顺风耳”和“千里眼”。
但冷战后的世界局势不可同日而语,比起大摇大摆地张扬过市,“格鲁乌”更适合像影子一样行动。
因此表面上看,“格鲁乌”就像消失了一样。直到极端组织“伊斯兰国”亮出被杀害士兵手机里的“黑蝙蝠”。
而俄罗斯官方对于公开向海外派遣地面特种作战部队这一行为也逐渐放宽口径。
2015年11月17日,俄联邦安全局公布,俄罗斯一架型号为空客A321的客机7K9268被恐怖分子击毁,俄罗斯国家杜马国防委员会第一副主席Sergey Zhigarev在接受TVRain电视台采访时说:“普京明确下达了要对恐怖分子进行报复的指令,而我知道这一行动将从地面派出特种作战部队,而不是空中。”
2015年11月,英国皇家联合服务研究所学者Igor Sutyagin的调查结果显示,俄罗斯派往叙利亚的“远征军”总数(地面和空中力量)增加了25%-35%,大约3500-4100人。其中,俄罗斯在叙利亚的地面人员大约是2400人。
尽管刚刚过去的3月,普京宣布主要军事力量撤离叙利亚,但他并没有明确说明将从叙撤离多少架战机和多少名士兵。而俄联邦委员会(议会上院)国防与安全委员会主席维克托·奥泽罗夫明确表示,将在叙利亚驻留约1000名军事人员。一些迹象表明,俄罗斯特种作战人员还会在叙利亚继续存在。
“使用特种作战部队已经有三十年的历史”,俄罗斯在叙利亚最高军事指挥官亚历山大·德沃尔尼科夫说的是“格鲁乌”在阿富汗的经历,“如果我们要在叙利亚打仗了,我们将使用特种部队。”他又补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