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回到刚才的打鼓那部分吗?”
米切尔拦住正准备撤下中国大鼓的人,回头问主持人,带着一丝固执。
酷爱架子鼓的米切尔,刚刚被一段复杂编排的中国打鼓难住,几次尝试都未果。正有一点置气。
中国行总能让我们看见米切尔的另一面,无论对食物文化的好奇,对工作人员的耐心放松,或是对记者的理解配合。脱离了每球必争,防守凶狠的赛场外,米切尔突然展现出了截然不同的两面,一个远不符合年龄的成熟老将,和一个稚气未脱的淘孩子。
这两个都是他,这两个,也不全是他。
唱,跳,篮球
“米切尔,快下来”。童年的米切尔,记忆力总有母亲这样的一句话。
彼时的他,看见桌子就想跳上去,扭着唱起来,永远是家里上蹿下跳的淘气包。
“我总知道,现在心里也会有一个角落,属于那个爱唱跳的小男孩,永远开心着,也永远让周围人开心。”
除了谁也管不住的爱折腾,米切尔的生活,几乎只剩下两件事,篮球,和棒球。
拥有身为职业棒球教练的父亲,米切尔总喜欢缠在父亲身边,拿着棒球和手套,玩着扔球的游戏。体育,是他童年的记忆中,最重要,最自在的角落。
当然,还是少不了母亲的唠叨。
“米切尔,作业写了吗”,“米切尔,去看书去”,“米切尔,你还想不想念了”……
跟所有同年龄段的叛逆小孩一样,米切尔总是一脸委屈地碎碎念着,不情不愿地摊开课本。“我肯定是想打球啊,可她永远在确保,我做不到这一点。”如今早已成熟的米切尔,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笑开来。“如今,我每一天都在感谢她。篮球不是结束,我们还要生活。那些篮球之外的知识,将让你受用终生。”
米切尔口中的这份思考和成熟,让你总怀疑起他的年龄。
这个23岁的二年级生,在篮球场外,镜头之下,总是安静的,仿佛在思考着什么。他眼睛很大,盯着人看的时候,有亮亮的光。里面有好奇,有沉淀,有狡黠,和坚持。
他非常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他也更明白,这条路,不容易。而教会他这一切的,是那个高二夏天,一份至今仍会不时想起的伤。
无名之辈
“米切尔!”回忆起那个画面,除了疼痛,米切尔总记得,四面八方朝他涌来的人群。
据母亲回忆,那是一场棒球比赛。已经习惯了跑在不属于自己的位置上,去拼抢每一个球的他,和对方的接球手狠狠地撞在了一起。米切尔的手死死压在他的身下。
“诊断后,他手腕骨折,对方也下巴脱臼了。”母亲回忆着。
在一直阳光,优秀上进的人生中,米切尔第一次知道,一个夏天可以有多漫长。
“我错过了棒球的一整个赛季,当然也不能打篮球。最应该闪耀的高二,没有人认识我。”镜头前的米切尔,有些落寞,有些过分的乖巧。“我以为,就到此为止了。”
母亲在他养伤结束后,把他转学到了布鲁斯特高中。在已经打磨出默契的球队里,米切尔孤身一人驾到,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无名之辈。
“没有人认识他,他连排名都没有。和他一起来的,只有眼神里野兽一样的饥渴。”他在布鲁斯特的高中教练杰森回忆道。
幸好,一身本领都还在。心境,也因为那次骨折而沉淀了。
“选择篮球,选择高中,大学,参加NBA,扣篮大赛……一路上转折点太多,可我始终觉得,最重要的一刻,就是我受伤的瞬间”。米切尔给出了一个让人惊讶的答案。他没有选择梦开始的地方,或是梦实现的地方,对他而言,让他成为如今的自己的,是那个梦碎的画面。
“我开始沉淀下来,去学习,去思考,去听取别人的建议,更谦逊,更珍惜……”米切尔的开始放下了焦躁和骄傲,也是从那一刻开始。“因为那个瞬间,我成为了更好的人。”
接下来的一年,整个队伍每天5点半起床,练到所有人瘫倒才睡去,他们从一群无名之辈,一路逆袭,最终捧起了全国冠军的奖杯。
也是在那一年,他有了“蜘蛛侠”的外号。
再然后的故事,你们都知道了。
盐湖城的雪
盐湖城的夏,干燥而暴晒。
康利站在盐湖城的议会大厦前,眺望着满眼的绿,笑了开来。“今年夏天,就在这过吧。”
这里的议会大厦,外形可与华盛顿的国会山庄相媲美。铜包装的圆顶,墙上满是壁画,雕像,记载着这里百年的时代变迁。
在有些空旷的马路上闲逛,会清楚地感受到城里的安静,平和。
“每个人友善,互相尊重。每个人从心底热爱着篮球。”对米切尔来说,这里就是家。“当然了,如果不喜欢雪,你可得想想再来。”
康利正享受着盐湖城翠绿的夏。而这里的春冬,每一条徒步健身的山路,都将被厚厚的积雪覆盖,力压加拿大、瑞士和法国,显露出世界十大滑雪胜地之首的霸气。
“一周经常下个两三次雪,不铲的话能堆到两米。”腾讯体育驻盐湖城的记者王一晨,也深受其所扰。“基本就三件事可做,滑雪,溜冰,看爵士比赛。”
然而在这样的略显单调的生活中,被冰封的,却不止是山和路。
爵士,仿佛被诅咒一般,从未迎来过总冠军的奖杯。
而米切尔和康利,承载着全城人的希望,又开始了新一年的尝试。
“我觉得,到如今,我们的夺冠拼图已经集齐了。不过,我从不去想6月的事,对我来说,先是10月,再是11月,12月,一天一天过,一场一场打。”
结语
闲下来的时候,米切尔喜欢开车去帕克城逛逛,或是叫来一众好友,在公寓里聚会,聊天,训练。
安逸而简单。
远离场上竞争的米切尔,总老成地不像个新秀。他可以坐下来,用让采访对象最舒服的方式聊天叙旧,扮演好一个资深篮球记者的形象;也可以为好朋友的电台节目站台,几小时掏心掏肺;还可以弯下腰来蹲在那个他仅有三岁的球迷宝宝面前说,谢谢你喜欢我。
只有在偶尔涉及到打鼓,扣篮,美食的项目上,才显露出一丝稚嫩,执拗地说,“让我来一次”,“再多来一次吧。”
大概也正如他所说,心里有一个角落,永远属于那个喜欢唱歌跳舞,篮球棒球的淘小子,不曾改变过。